攻略
话说凌云渡上激战之后,唐僧众人终于渡过天险,逐渐向佛界进发,走入了一片七叶密林,风声敲打宝树,引起阵阵松涛响动。
“我们现在是在凌云渡之南,往前走就是天臂凝波,再转而向蓝毗尼园,经三圣桥便可到菩提道场。我们要尽快才是。”
(相关资料图)
众人在昙漪的带领下,在密林中谨慎前行,于匆匆行色中交流着佛界发生的变故与探听到的情报。
“故地重游,缺少了僧侣的辩经声,菩提道场也不再传响晨钟暮鼓。”
“只是一段恩怨,竟然能够将清净的佛界翻覆如此......”
与白地藏和昙漪随行的唐僧,自天竺国至凌云渡的所见所闻,无不令他感到自己的信仰受到了强大的冲击与震撼。昙漪叹了一口气,攥着自己手里的菩提子。
“天龙八部等护法神众之恩怨能够撼动佛界根基,是在千年之前,这段因果,乃当年佛陀与三尊干涉修罗场之战而起。”
唐僧意味深长地瞥了昙漪一眼。
“如来劝化有情,助长佛性从而断恶修善,反成今日劫数?是何以故?”
徐徐微风骤然吹的猛烈,昙漪心念一紧,顿在原地一会儿。
“当年只是从棋局上知道详情一二,但实际如何,不得而知,幸有佛子为我敦敦开示固中因果。”
“佛子?当年大雷音寺取经一行我曾与佛子缘悭一面,如今他还在”兜率佛陀寺”修行吗?
“然也,匆匆五百年在佛子眼中,只是他功课上捻香的一个当下,佛子如今仍在佛界中心——华藏经阁后的兜率佛陀寺修行。但与其说是修行, 实际上是为了避嫌隐居。
〈书中暗表,佛陀于中国战国初期(公元前486)涅槃于西方娑罗双树,在菩提道场得道前一念所成的化身——浮屠尊,请佛陀来到灵鹫山,创佛界,尊为掌教之师,纳一切觉行圆满者来此净土,证悟修行,行菩萨道。〉
【兜率佛陀寺】
云山缥缈藏古刹,旃檀悠然,菩萨行道,而那缥缈青烟,总锁住金光不散。
山外,云锁古刹,山内,山水清明,门前青松微伸,殿堂内佛前灯火通明,一蓝一青两道身影,于佛像前两相对坐,席地三杯香茗,分说佛界风云变幻。
“西梵天大战之后,由三尊与地藏菩萨主持,赐经法会于天龙八部功德圆满,我佛得护法助力,又是弘法好时也。”
蓝发修者捧着青瓷盏,慈眼低垂看向浮沉茶汤上的茶叶,转而往向昙漪,许久不语。昙漪见之,一时心神不宁,忙举起茶盏回避佛子的眼神,继而率先打破僵持道:
“昙漪虽不知佛子心意,但在昙漪看来,得以弘法,是好事,是慧命长续矣。”
“诸行无常。”
佛子只是淡然的说出一句,闭目沉思,略有些神伤。
“这一场因果,虽有我佛协助,调节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,实际上。他们之间的怨节,非他力神通所能化解。”
“何以故?”昙漪不解道。
“帝释天因独断而驱阿修罗,害罗睺之妃明琉璃即将分娩时奔波丧命,王女舍脂亦险些胎死腹中;非天与天人之争,自过去七佛伊始不休。其又将夜叉族判罪,致使生灵涂炭。他或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太平景象,却造下恶因......”
“帝释天之执政风行,昙漪也从梵天啻前辈处得知一二,不想竟演变至此,只怕难以善终。”
“西梵天因帝释天之政令行止更胜往日,有其功绩,但功过参半,天众与阿修罗众之间新仇旧怨又添一笔,而天众眷属之间各有纠葛羁绊,那伽龙众与迦楼罗众宿怨不消,彼此你杀我伤,虽然梵天啻借去千瑞锦斓网来划分界限,浮屠尊又担保我佛门出生食必有供养于那伽,可他们或多或少,仍是对帝释天有所不满。”
“是旧怨难消?”
“除此之外,还认为其——德不配位。”
“梵天啻前辈作为天辅,也曾协助帝释天善后,为何还是有如此大的反响?”
“诸行无常,天众各有因缘羁绊。”
忽然吹进一股山风,将几行烛火吹的摇曳不定。
“诸行无常…原来如此——昔日昙漪与佛陀对弈之时,他曾言道这段因果纠纷,将造成灵山佛界浩荡劫难,末法时代,昙漪担心......”
“万法皆空,因果不空。圣人无常心,以百姓心为心,佛陀悲心深切,深感天龙八部于爱恨河中恩怨纠缠不断,于是在天龙八部身上,布下一局,届时来日还要劳驾你们金刚八正护持。”
“莫非是《金刚经》残卷?残卷是有如来佛力,可渡得他们否?”
“非也。《金刚经》并非是大神通之法宝,只是如来从于经典中摘下贴合他们因果的寥寥几句,引导他们发现觉性的一座阶梯。你若明白金刚经真意,或许与我对坐品茗,已然心在山外。”
[《金刚经》是当年佛陀于舍卫国托钵归园,弟子须菩提向佛陀请法的一部经典,说空却不空,说生却无生的根本般若经典,但字里行间,或许是佛陀劝解有情放下。]
“昙漪受教了——”
“神通不敌业力,固中因果是非,一时难以断定孰是孰非,纵然善恶有报,也有异熟别例,错综复杂。我今日对你详解你与佛陀的一场对弈,并非是说此局难解,而是佛陀坚定,大愿恢弘,今日不可度之人,来日必定能度。去吧,你在此处逗留太久,僧老他们该念叨你及你的诸位同修了。”
〔佛界的体系,由一塔佛子,三尊菩萨,四众上师,六度僧老,八正护法组成。一塔,则是包含佛陀法身在内,十方诸佛法身舍利塔,收藏在华藏经阁,舍利塔又别号“千佛浮屠”,是佛界上下众圣的无上精神指标。一般来说,释迦牟尼的法身仍在大雷音寺与佛子坐场说法。
而佛子,则是佛的代言人,一言一行,皆是如来真实义。唯有能将心相锲入灵鹫山当年“法华海会”的佛修,才能被千佛浮屠以及释迦法身点名为佛子,与佛陀在大雷音寺讲经布道。
不过佛子不在大雷音寺,是因为他的出身,受到上师与僧老的质疑。因为佛子他原来不是屡劫修行人,而是当年被初代西梵天主所斩危蛇之尾,化身流浪少年在九死一生之际登上灵鹫山,照见如来法会,成为佛子。为了避嫌,只好退步屈身兜率佛陀寺静修。
即使是明心见性的佛,在其僧团之中,难免有“执著”各种名相的僧人,但毕竟是大士之修行,这种偏执一样的“执著”不是为了名利,单纯只是为了佛的传承而产生一种对名相的排挤执著。〕
【以上便是昙漪对众人讲述的佛子与其谈论天龙八部众一事】
“今日不可度之人,来日必定能度。我佛悲愿恢弘,相信此劫一定能化险为夷,愿佛界早得安定,阿弥陀佛。”
昙漪默念着这句话,眼中,熠熠有神。
“阿弥陀佛,我等还需努力,但这恩怨之事,需得日后理清其中因由再做判断。”
两人同行在队伍前列,昙漪握着手里的菩提子,又回视一遍唐僧。
“我与其他同修从自他方国土因缘来到佛界,修持《金刚经》多年,虽有小乘之果,仍领会不到经文真意,想请大师赐教。”
唐僧扫视了昙漪一眼。
“佛友的情况实在特殊。我以法眼观佛友心海,心中有佛,自成三钴法剑,可佛中又有心魔存生,而这心魔,当与佛友前生相关深切。”
昙漪低头,将握着菩提子的手放在心口前。
“我与金刚八正其他同修,都是这样的问题。前世之时,我本来是三教中儒门门生,受邪师邪说蛊惑,因魔摄受故,不但轻慢圣人教诲,更对佛道两教之说狂妄自大,被儒门之中的阴谋者利用,导致杀身之祸。幸而遇到一名老僧为我说《金刚经》,才依仗此因,投身佛界。”
“请问大师,如来是真实语者,如语之人,不妄语者。那为何言说分了真伪,却不曾带来后人的开悟,反而久而久之,世人对经典以及圣人言说于趋于远,不得正道呢?”昙漪向唐僧问道。
“这是个好问题。”
唐僧颔首称赞,点头点得如同功课时敲打木鱼的节奏一样,接着说道:
“正言之道,在于拨乱反正,昔日佛陀说法三藏意在群迷众生不再奔波生死大海。”
“此言自然,然而世事在圣人身后,虽有弟子集结其语录,然而世上总有伪作,久而久之,这假能成真,真却成了假。”昙漪点了点头,但心中的疑惑仍未得解。
“圣人之说,在于方便。可总有人会为了追寻真理而踏上道路,正如贫僧当年不辞万里,从东土大唐启程,历经艰难险阻,到达脚下佛土取得如来三藏。既然有真伪两存,那当正本清源。”
唐僧针对昙漪的问题娓娓而谈,反观昙漪却微压剑眉,似乎对这种答案不大满意。
“大师似乎对问题切入立场所给出的答案,并不能断昙漪之惑。”
唐僧稍低自己的眼睑,示意昙漪说出心中疑惑。
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圣人之说有真伪,有大师等圣者拨乱反正,正本清源。可十年,百年之后,乃至历时千载,人们依赖圣人之言,有心之人将其粉饰,曲解真意,人们得到的,到底是先人的善本正源,还是伪造的金枝玉律?如果连圣者继承也无法分辨经典,那这一切法,还是法吗?”
面对昙漪的质问,唐僧一时不知如何解说,低眉缄默,嘴唇翕动着默默诵持佛号。
“是昙漪的问题过于刁钻了。”昙漪见唐僧避而不道,知道自己说话有些失了分寸了。
“佛友这个问题,动中窽要,可惜贫僧境界粗浅,但其实,早已佛友与佛子会谈中,他便已给予了一个破关之道。”
“是何道?”
“佛子对天龙八部的譬喻,以及那盏茶的味道。”
这一回,轮到昙漪开始沉默了起来,一旁的八戒听了他们一路打禅机打机锋,听得云里雾里,不得其要。
“终于吹牛吹完了,也不照顾不明白的人。”
八戒退到身后,和走到最后的啸天少和杨戬他们开始聊闲天解闷。
忽然,啸天少感到身体有些不适,脚步开始放缓,与前面的一行人开始拉出距离,走走停停后,突然停了下来,杨戬急忙上前关切道。
“哮天,你怎么了?”
“主人…没事,就感觉,心口绞痛,越来越剧烈了。”
啸天少的表情逐渐扭曲,脸色铁青,杨戬紧忙拿出自己的吊坠放在他的心口,倏然,天眼吊坠散发阵阵蓝光,碧水涟漪透过啸天少周身百穴,急促的呼吸因而平缓,脸上气色慢慢恢复原本的光泽。
八戒见状,将手掌按上啸天少顶门,登时八戒周身大放金光,是以天蓬之力,吸纳体内部分煞气。
“直接吸取这股心魔,你会......”杨戬望向八戒,眼神充满忧虑。
“天蓬本来就是化煞驱邪之用,俺老猪不带怕的,不过我也只能帮他化去一部分。不过,他身上的心魔,是从你身上来的吧?”
“对,他本不该这样子......”杨戬内心愧疚,宛首低头。
“主人你这就是胡说了,主人对我有知遇之恩,能够帮助主人,哮天所做的都是值得的。”
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杨戬关切道,虽没有正面回应哮天犬,但心中却已动容。
“还好,刚刚被老猪的法力化去一部分,又被天眼净化,没那么严重了,应该是在凌云渡的时候,打的兴起——”
“撑住,等我们到了大雷音寺,就有机会为你卸去这份负担了。”杨戬拍打哮天犬的肩头鼓励道。
“快看!”
众人先是一惊,转而向着颠念不通禅的手看去,天臂池水前的对立枯木,赫然吊着两个僧人的尸体,定睛一看,是罗汉堂十八罗汉中的伏虎与降龙!
众人急忙向吊尸跑去。颠念不通禅与昙漪斩断绳索放下他们,他们气息不存,但身上虽有战损痕迹,却身体柔软,气色红润,似乎只是在入定。
“尊者,尊者!”颠念不通禅与昙漪摇晃着降龙伏虎的躯体,欲将之唤醒。
就在这时,一阵清风吹过,似有佛语呢喃,降龙和伏虎的尸体就地变成了两座宁静的石像。
“两位尊者,怎么会这样!”
因海生哭着鼻子抽噎着,昙漪不可置信得凝望两人的石像,胆颤伸出手触摸了降龙罗汉的石像,刹那间昙漪的太阳穴一阵刺痛,眼前画面忽然变换。
蓝毗尼园,降龙伏虎两名罗汉双双联手,大战摩呼罗迦,乩夜,那伽王,以及修罗兵众若干。只感到黑压压一片,如黑云压城城欲摧,两名罗汉四周被修罗兵众围得水泄不通。罗汉堂翘楚豁尽力气,将对方兵马折损至数十人,摩呼罗迦、夜叉、龙三部众与降龙伏虎轮番鏖战,依旧是游刃有余,能与之分庭抗礼,
两人心知人海战术久战不利,欲寻求机会打破困阵。
忽见得巨浪滔天,降龙伏虎合力抵御,金光护身。眼前滔浪裹挟尸潮汹涌不绝,就在二人勉励撑持间,又见头顶天雷鼓动,巍峨巨人,立大浪中,水不过膝,身逾须弥,令人望而生畏,竟是四大阿修罗王之一的勇王罗骞驮!战况雪上加霜,就在降龙伏虎错愕间,一道疾电携带高昂战意劈头盖脸落下,二人先前在车轮战耗力过度,加之修为差距,两人被罗骞驮落雷震颤得肝胆俱碎!
降龙:“好友,看来我们又要去尘世…修行一遭了......”
面临生死大海,忽然一阵清澈却诡异的鼓音响彻蓝毗尼园,降龙伏虎的心海,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道:
“你们心中的佛,是什么?”
面临生死大海,忽然一阵清澈却诡异的鼓音响彻蓝毗尼园,降龙伏虎的心海忽然响起一个陌生人的声音。
“你们心中的佛,是什么?”
拥有降龙伏虎,行甚难之事神通具足的大阿罗汉,却在此时此刻,上一刻脚踏未知之地,下一刻猝不及防骤然失足踩空,坠落无尽黑暗之中,神通于此处毫无作用,
前尘历历在目,是千世修行,难断阎浮情愫,下生凡事疯癫时,多少尘缘是否真能凭己心而了,是骑虎渡世,真能度这人心昏昏的五浊恶世?千世修行,万般抉择在昏沉之中如走马灯花。跌落三途业海,贪嗔火舌之中,无异凡夫堕落生死轮回。
意识之内,心海沉浮,梵音诡谲魔考,意识之外,交织千梦浮生,颠倒佛魔,受灭度梵音影响,两位罗汉战意锐减,修罗当道,千军压阵,罗汉临界死生。
意识与肉体,分成两个战场,鼓声绵绵如雷,修者沉迷沉昏。
“佛觉大者,也历贪嗔,死生迷障,也入千世,何不一试,灭度轮回——”
肉身挂伤重重,灭度梵音无孔不入,坚韧的灵魂也开始在内外交迫下,逐渐暗淡,强健的身体也被强雷摧残,血肉横飞。
“尊者,加入我们吧,佛也可以是另外一种概念。”
乩夜走上前来,试图再一次劝说他们,或许他们以为,这个时候的降龙和伏虎,被灭度梵音修改心中信仰的概念,完成了同化。
可结果,他们两人最后一道真气随着一声沙哑的嘶吼爆发,震开了乩夜。
“狮子王恢弘心智,岂是狮子身上虫豸,身外野草能知?”
两人的目光澄澈平静且锐利,金身上光明晃晃,连罗骞驮一时也不敢冒进,两位尊者就这样在三昧之中,光耀须弥晃动,声彻幽冥高天。
“众生无边誓愿度,烦恼无尽誓愿断,法门无量誓愿学,佛道无上誓愿成。”
两位尊者为了不被灭度梵音扭曲自己的信仰,在宏愿声中坐化,罗骞驮后来为了立威,将他们的遗躯高挂在天臂凝波的裟罗双树上。
目睹了降龙与伏虎的悲壮一幕,因海生悲恸哀啼,颠念不通禅虽也是神情悲伤,且将他拥在怀里安抚,唐僧与白地藏,八戒三人不约而同为两位尊者默念佛号,如同亲身经历的昙漪,呢喃着如雷贯耳的四弘誓愿,紧紧攥着手中的菩提子,泪眼婆娑。
“众生无边誓愿度,烦恼无尽誓愿断,法门无量誓愿学,佛道无上誓愿成…佛道,是因为愿力,而成就的吗。”
“愿力便是信念的支柱,信仰与否,也是取决于念之深切,愿之深切。”
白地藏拍了拍昙漪的肩膀。
“——多谢,大师开示…”
此时白地藏身上的华严三昧鉴再一次放白光,这道白光来自于潜藏其中的佛海三光之“法之华·达摩唯识”,白光遍彻众人以及石像,如鼓励众人,也如开一道千灯云水,接引尊者归来。众人整顿一下,昙漪为了纪念,吹奏了一篇《普庵咒》,便离开了天水凝波,往蓝毗尼园进发。
【蓝毗尼园】
千年之前,此地迎接一名圣人,千年之后,物是人非,草木夏虫不说三摩之谛,毒蛇横行却是唯唯诺诺,宛如行尸走肉,七叶失色,万籁无生。
留念的佛诞像刻,不为万灵无光祷祝,独自定格在生之喜悦。步圣凡依旧在此独自高奏佛乐,超度蓝毗尼园的灵魂,孑然一人承受这些冤魂的咒诅,耳畔听得蝮蛇怒而伤悲的低声嘶吼,盖过自己低沉宁静的笛声。
然而,清净的佛乐并不曾安抚躁动的冤魂,他们的情绪并不得清净,反而更加暴动。
“因我之过,汝等不得以轮回历世…”
那些冤魂,从一开始无形无定的黑气化作一起,变成了一条大蛇,那条蛇正好又是步圣凡的真身,即蝮蛇—— “摩呼罗迦”
心中的忏悔,对于生灵冤魂的于自身神魂的迁怒来说,完全不足为道,可心中再以佛元救拔那些苦难者的魂魄时,充满温暖黄光的手伸向吐信怒目的蝮蛇时,那只手的光芒骤然散去,土黄色的肌肤逐渐长出紫色的鳞片,蝮蛇也愤怒的对他张开血盆大口,一口吞进去,就在冤魂逐渐将他的魂魄吞噬,拉下地狱之际,一道真气震住那些肆虐冤魂。
“你还是那么坚持下去。”
摩呼罗迦拖着尾巴缓缓向前,暂时化去步圣凡的牢笼,他伸出利爪摁住步圣凡的头。尖锐的指甲刺入皮肤,血隐隐流在指甲和皮肤间。
“我这么做,也是为了你,为了我——”
摩呼罗迦将步圣凡抛开,砸向旁边的佛子诞像。
“徘徊在蓝毗尼园的这些魂魄,也是你杀的。这些将懦弱镌刻在脊梁骨上的种族,曾经将你抛弃在战场上,血海里的这许多些眷属之众,你就以为他们不该死吗?难道你曾经没有想过,像我这样子,将他们碎尸万段后,奴役他们的尸骨吗?!”
步圣凡默不作声。
“我的心中,确实曾经对他们有过杀心,但——”
“你既然说为了我而超度他们,你就是我,为什么我为你痛痛快快的做出你想做的事情,你却如此不忍?”
“这件事情的结果,如你我所愿?”
摩呼罗迦凝视着瘫软的步圣凡如何站起身来,他扶着佛子像,那目光直视着自己,另一面浑浊的深渊。
摩呼罗迦抱着双手,稍微低头死死盯着步圣凡,直视另外一个自己。
“在无郁桓那的大恨,八部其他对你族的凌辱,就这么放过?”
“过去的我,就是现在的你。是,我想过对这些眷属部族施以最残酷的报复,可这种血腥的镇压,大仇得报的感觉是非常的舒畅,然而就接下来的雠怨,如同天人与阿修罗一般,如蛇咬尾,无尽无间的因果业力纠缠,又能够得到什么。记不记得鹿宛,和帝释天所说的一切,静坐尊者所说的一切。”
“那都不重要!”
摩呼罗迦冲上前去,一把摁住步圣凡额头,狠狠敲在佛子像,砸出了一个隐约的圆坑,步圣凡的头就这么被摩呼罗迦死死嵌在里面,他看见摩呼罗迦的眼中,点燃了怒火与深沉的怨念。
“到底是他们说的话,还是那件法宝形成了你?!你,你——本就不是我的一部分,你只是我的工具而已,用来催眠那些卑贱的蝮蛇的工具,让他们彻底为我效命的笛声罢了!” 苍劲有力的胳臂顿时青筋暴起,粗犷的手掌野蛮地握住他的头颅,死死嵌入石雕上,一时,石雕所刻画在襁褓之中的佛子,流下潺潺血泪。瘫倒血泊中的步圣凡,只是勉力将双腿单盘,双手合十高举向天,双掌放到胸前高声唱念一句佛号,摩呼罗迦见之只是斜眼看了一下,十分鄙夷。 “若不是看你可怜,便不会每次与你扯了许久的佛理…告诉你吧,千劫三相塔已经完成,灭度梵音总算是有了一个更接近佛界思想的载体。” 就在此时,摩呼罗迦侧目而视满身伤痕的步圣凡,只听得步圣凡身上一阵号角似的沉沉低鸣,他周身的空气中的水汽隐约放点点蓝光周转其侧,若隐若现的蓝光融入步圣凡的伤口,而他本身在迷离恍惚,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抚摸他的顶门,暖流自头顶流入脉络。 那只大手,如慈父眷恋归乡游子,对他自己来说,是步圣凡漂泊生死大海之后,唯一遇到的依怙。彼时风物,犹是修心者尚存的天良支柱。 摩呼罗迦依旧侧目目睹一切,嘴角虽上扬地几分得意,可眼神之中,却夹带复杂的情绪。 “降龙伏虎两个尊者已经开了先河,再来以菩提道场为伊始,进而反转佛界,四王统率如来座下的诸佛菩萨,四众弟子们重返西梵天,踏平善见城。到哪个时候,过往的屈辱会被我们销毁,这样,不好吗?”
摩呼罗迦洋洋得意将自己的双手摊开,气高智昂的看向步圣凡,步圣凡再次沉默以对他的嚣狂,再次拿起法笛吹奏一首长歌。
“人生大病只是一个傲字,我如今是信受十分。”
步圣凡脱口而出这句话,扎在了摩呼罗迦的耳朵里,猛地回视步圣凡的眼睑,充满了杀意。
“我对于过去,以过去心来说,如你一般的憎恨与仇视,以现在心来说,却不知道为何,仍有许多难以言喻之情绪。不说出身如何,未来如何,一切自有心证,我也可以是我步圣凡,也可以同你所认为的一样,我并非你之一面,但是你觉得你真的不是我的一部分,那便不该回鹿宛。”
“那又如何,我只不过回到那个地方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。”
“我相信鹿宛的山水依旧。”
“……”
“灭度梵音,说是灭度,我突然想问你,这灭度,是何深意?”
摩呼罗迦看了步圣凡一眼,大声的嘲笑起来。
“亏你修了千年的佛,修了千年的《金刚经》!灭度灭度,就是灰身灭智,捐形绝虑,意为身心俱灭,一切无有,与生死轮回相对的一种寂静状态。不就是你们佛家所追求的大涅槃,大圆满!四王听从军师识无明的提议,在四王手里的金刚经残卷为基础,再藉由紧那罗众主·香积三昧·乐华严的湿婆业舞,法器三昧昆达为媒介,制造一种梵音,能让修行越高深的佛修者听闻之后,保持自己的信念,却被灭度梵音牵制。”
步圣凡听完之后,微微一笑。
“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,实无众生得灭度者。我看你说是反转诸佛,灭度法界,而我粗见见之,实无众生得灭度者,无你说反转者。”
“平常你对灭度梵音十分的抗拒,为何如今说出这样的话?”
“这个问题,你以后就知道了。”
“不知为何,其他人看你越来越像个恶魔,可在我眼里,你越来越像一个菩萨。”
“胡说什么!”
摩呼罗迦摆尾扫开一道气刃,将步圣凡扫开来,他硬是接住这道气刃滚了滚,回到了牢笼之中。
“你就好好见识,接下来的佛界,将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吧!”
摩呼罗迦得意洋洋的拖着尾巴离开了蓝毗尼园,往菩提道场而去,蓝毗尼园又响起蝮蛇的哀鸣。步圣凡的受到这股怨气深重的哀鸣影响,心口绞痛万分,但他依旧不该刚刚的微笑。
“你未看此花时,此花与汝同归于寂;你来看此花时,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。”
帝释天离开善见城后第六天,盘桓在七心毗婆沙上的恶气不增不减,托塔与静坐也坚持不懈向金刚杵运功,在这期间罗汉堂其他罗汉也分批为同门赞功。
在佛力和四大之力此消彼长,最后,这股恶气终于在七心毗婆沙上消失,善见城也逐渐恢复,如负重释的托塔与静坐两人回到禅那堂,也是临时的罗汉堂休息。代理城主散脂大将也派遣天女侍从向罗汉堂供养,以表寸心。
过了段时间,散脂大将按照帝释天临走前的吩咐,观看了锦囊信封,点兵殊胜军两百万,一百万弥天军共三百万,往西牛贺洲而去。
在这段时间内,静坐罗汉时不时往宝洲渡口踱步,朝向西方,在云雾之中望去沦陷的佛国,感慨万千。
“圣凡何凡圣,一念多贪嗔,万般恩怨业,枯坐难消心魔增。”
“远在善见中天,佛友也被灭度梵音影响动了道心不成?”
长眉罗汉住着拐杖从容不迫走到静坐尊者面前。
“佛友此言差异,吾只是担忧佛界安危,包括…”
“包括你的弟子,步圣凡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步圣凡是一个有福报的后生,对功课修行十分刻苦精进,可惜自身的境遇让他放不得,倘若他能真将过去的恩怨放下,或许在佛界遭劫,他面对的灭度梵音不是增长心魔的魔障,而是坚定道心的魔考。”
“身为师长,不查徒弟心性。使他步入歧途,是吾之过错。”
静坐罗汉看着茫茫云海,说道:“那时我与他交手数招,发觉袭击须弥山的他,是他的魔性,是对自性出身,被同族背叛,对信念质疑所产生的憎恨,不满,质疑。这些情感,如弥天网罗,束缚了他本来那一点善良佛性,身为师长不对徒弟心性如何导致如此后果。”
“你一直都想着,要去一趟西牛贺洲,前往佛界将你的徒弟挽回正途。”
“我曾与他许下战书,于蓝毗尼园,佛祖诞生之地决战完成最后一招。”
长眉罗汉捋了捋自己的长眉,语重心长的说道
“如今西天阴晴不定,听传闻凡世天竺受邪魔蛊惑,大肆灭佛,佛界内部遭阿修罗干涉,以灭度梵音突破我佛,将佛修带入歧途,步圣凡便是其中之一,此行多有凶险,不仅有死亡的危险,且堕入灭度梵音,不入轮回,丧失道心。佛友,你仍然要坚持吗?”
“世尊曾说,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,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自明此德。挽救一名本是向佛之人于沉沦之中,吾舍此身,又有何惧。倘若能对步圣凡说这些话,我不知为何又想补充一句:“好好修行,若来日为师为渡你心魔而不得入道,来日你得道,当先渡我。””
“佛友心意已决,老衲只能仅代表罗汉堂——恭送佛友!”
二人合十作揖,静坐罗汉则翻身以一苇渡江踏上云海,往西而去,任未来不详的云海,掩盖了决然的背影。
长眉罗汉送别了静坐罗汉,欲回禅那堂静修,花了段时间到了善法堂,却见善见城大门许多天人聚在一起。城门之上,悬挂一副断了右臂与头颅的无名尸体,从衣着来看,这幅尸体,是失踪几天的吉祥天女。
长眉罗汉将她放下,另外一只手臂捏着一份文书,上面写道
“天纵染权欲,罔顾成法兴兵戎,启战祸,投沙门,业深深,跬不离,欺花红,占甘露,孚此情。势将此火烧燎原,覆藏西梵天。”
吉祥天女的下落有了定论,善见城一致认为是阿修罗族的反扑,一时对帝释天的不当言论也从坊间流传,这苗子刚有起势被罗汉堂压下,然而在日后佛界之中,这些事情将会成为风雨将来的导火索。
【凌云渡底·娑竭天祇】
自那伽王往凌云渡上离开此地,已经过了六个时辰,龙女在这一块水晶龙宫中摸索着离开的路,她试图直接坦坦荡荡的往大门离开,可一道无形的法阵凝聚周边的水汽,形成无锁的门扉紧闭她的出路。
“看来不能直接从正门走出去了。”
正门离开无果的龙女往在周围摸索着,几乎没有一个缝能让自己像孙悟空那样变化成苍蝇文字飞走。整个娑竭天祇除了龙女一个人之外,就只有沉睡入定的海皇摩蹉陪着她了。
“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,如果不能及时把佛界现在的情况告知他们,恐怕他们会应付不了接下来的那座巨塔,还是那个长得高大的怪家伙。。。真想学学敖烈放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再出去,但是那伽王救了我两次,这样子做…有点不够意思。”
苦寻出路无门的龙女呆在海皇摩蹉的下方思索如何离开此地,在身后突然响起那伽王的声音,龙女猛地回头,见到那伽王伤痕累累,气喘吁吁的坐在王座上,却不失去他自己的那份凶恶之气和王者之风,
“你是不是要离开此地?”
一句简单的询问,令龙女感到不安的气氛,但她看到那伽王怀里,躺着一个鲛人少年。他身上的伤痕与血渍比起那伽王更多,奄奄一息躺在他的身上,那伽王的眼神始终放在他身上,充满了慈父一般的忧虑与焦急。
“恒河沙之永恒,奔腾不息须弥大海,仰仗海光圣众之萨埵,祈请大海光明之绂——”
那伽王嘴唇翕动,不断重复的祷告,自己也勉力提起真元输送到眼前的鲛人少年身上,被输送身上的真元,好似被剥离的血液输送到将因大失血而丧命之人,令之能在生死道上,见到生的回光召唤。
自己的血肉也因战伤而损,真元也因此不足,那伽王强撑这股气力,可到头来,却是自己气力不足,吐出一口血,染在少年的脸上。
“恒河沙之永恒,奔腾不息须弥大海,仰仗海光圣众之萨埵,祈请大海光明之绂…身入宏誓愿海,转入三摩地上——”
重复的祷告,只求这名少年的体温逐渐回暖,及时自己气血空虚,此时此刻,他更希望,有神迹助力,令自身血液凝冷换他一线生机。
“如果你不肯原谅我,至少也要让他活下去!——”
那伽王抬头祈望着沉睡的海皇摩蹉,然而得不到什么回应,眼见如此,那伽王心念把定,将自身的生命换给眼前的少年。
“恒河沙之永恒,奔腾不息须弥大海,仰仗海光圣众之萨埵,祈请大海光明之绂,此身骨肉锲入那罗延之心身,血肉谱写八部龙天之辉煌,诚惶诚恐,诚惶诚恐,祈请吾身阿赖耶识之光明,以子孙万世以为火种,随须弥海,奔流不息!——”
翕动的嘴唇愈加快速,呢喃的咒语开始转为忘我的唱诵,那伽王的血肉随着心念,化作微光点入游离于生死之间的少年。
未完待续——
关键词:
攻略
装备
商城